日行一善。
这是从我记事起,父母便灌输给我的信念,
我的父母,是那种会为了帮助他人而不顾一切的性格。也正因如此,当其他人有灾难,需要寻求帮助时,他们往往会因此而奋不顾身。
记得,那是一个风平浪静的日子。一个男人来到我们家里,他说因为一些事情而急需用钱,请父母来做银行的担保人。
“拜托了,真的是没有办法再拖延了。”
他一边说着,拿出一张不知在哪个医院开的证明。病状检测结果一栏,赫然写着‘白血病’三字。
“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可以匹配的骨髓,我实在是不想死。拜托了,不,求你们了。哪怕要我下跪也行,我会尽快的筹到钱,绝不会连累你们的,求你们了,千万不要,见死不救啊!”
“你说什么呢!”
父亲怒了,站起来;“我们绝不会见死不救的!”
“那就求你们了!”男人‘扑通’一声跪了下来。
母亲慌了神,连忙拿起笔,看也不看的便在那份担保合同上签了字,然后把它塞给男人;“只要能好好活下去,就千万不要放弃!”
“孩他妈!”父亲愤怒,却又无可奈何。
男人大喜过望,揣着合同便跑了出去。我不知道父母是否知道那个男人的姓名,但是,他们转眼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,该过的生活,还是要过的。
事情一直到半个月后,发生了转机。那一天,我回到家,却看见家里所有值钱的家具都被搬了出来,里面站着四五个高大的男子,一脸凶神恶煞,父亲母亲则红着脸,一副据理力争的样子。
“我已经说过了,我从未见过这份合同的内容!”
“这我就不管了。总之……”男人目光一转,落到惶惶不安的我身上。他伸出手,像掕小鸡一样把我提了起来。我顿时被勒得脸红脖子粗,“在没有筹到钱之前,令子就由我来照顾吧。”
“放开我!”我用指甲、牙齿不断去抓、去咬。男人痛哼一声,狠狠的把我摔到地上,已然恼羞盛怒。
“你这小混蛋!”他举起硕大的拳头向我砸来。我呆呆的坐在那里,大脑变得一片空白。突然间,一声怒吼瞬间将我惊醒,父亲整个人冲向男人,直接把他撞翻在地。
男人的几个手下没法再坐视不管了,左邻右坊对我家的灾难不能再袖手旁观了。于是,混战开始了,那些人抽出铁棒、警棍。父亲倒下了,李大叔倒下了,张大哥倒下了,那男人倒下了,母亲也倒下了。
警车到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,这件事被定为恶性群殴事件。父亲因后脑勺脑震荡出血而死,李大叔、张大哥两人重伤,其他邻居多是轻伤,那几个男人都奄奄一息。作为这场事件起因的合同,最终判定为无效。
当母亲从警察局回来时,他脸色苍白,精神涣散,抱着我,一边哭一边嘶啸;“南儿,记住了。好人是没有好报的,我们家,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啊!”
两年后,母亲因精神失常自杀了。她服的安眠药,走时表情既痛苦、又安详。她写了一封遗书,只有寥寥几字;
“这个世界,善良的人真的有善报吗?”
“这么说,你的愿望就是找到之前害得你家破人亡的凶手吗?”小鬼眉毛一挑,问道。
“那个人,在我妈妈死的两个月后被人发现横死街头。而且,这样未免太空虚了点。”秋南轻轻摇头,面色有些苍白,直视过去,这需要很大的勇气,他道,“我的愿望,是向影之国主问一个问题,这也是从父母时起便被我们一家贯彻的信条。”
秋南深呼一口气,火光在他的眼瞳中跳动,阴暗不定;
“我们所做的善行,是否有意义?”
篝火边,三人的气氛一时凝固了。半晌,小鬼轻声道;“如果这样的话,就看你对‘有意义’的定义了。”
“这个世界有形形色色的人,善良、丑恶、单纯、凶狠、勇敢、猥琐……正因如此,这个世界才显得无序且混论,才会有很多合理与不合理的事情发生。善行,是不会得到回报的,因为行善从一开始只是为了得到回报的话,那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。”
秋南的瞳孔微微睁大,似乎预感到了小鬼接下来要说的话。
“所以,如果你们的善行不是交易的话,它便是有意义的。也许有人会不屑,会厌恶,会背叛,但总归还是有人,在怀抱着感激的心吧。”小鬼微微一笑,道,“这便已经足够了。”
“……是啊。”
秋南仰起头,用力闭紧眼睑,不让泪水落下。一句肯定的话,这便已经足够了。
爸爸,妈妈,你们听到了吗?
我们所做的善行,绝非无意义之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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